小猫钓鱼

最后之后-03（吸血鬼au，rps，雷者注意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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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何生物都需要归属感，吸血鬼也不例外。

塞巴斯蒂安有一个小圈子，成员相当固定，全都是混迹演艺界的吸血鬼。他们在人类世界和吸血鬼世界都不是什么大人物，最出名的也就是演过几部评价不错的电视剧，或者和某个大明星有过亲密的私交。

塞巴斯蒂安即使在这种小圈子里也不是惹人注目的存在，当然，他可爱又可亲，大家都喜欢他，喜欢叫他的昵称“赛比”。

——这也意味着他毫无威胁感，人们不会嫉妒他，也就不会特别重视他。

塞巴斯蒂安从不主动厌恶任何一个人或者吸血鬼，但也很少主动喜欢什么。朋友们的聚会他都会参加，因为他不愿意让别人失望，但如果可以选择，他更喜欢一个人读书或者听听音乐。

从父母离婚开始，塞巴斯蒂安已经学会不要太在乎别人的关注。没有人有权力强迫别人重视自己，即使孩子也没有这个权力要求父母。

但无论如何，能得到别人的关注和重视总是愉快的。

克里斯·埃文斯和塞巴斯蒂安一样，一早就了解了几乎所有合作演员的资料和背景。

塞巴斯蒂安有些惊讶他居然还看过自己的作品。

自从开始拍对手戏以来他们就经常在一块儿，一起休息或者聊天。

“你演得很好，”克里斯说，语气真诚得叫最多疑的人也无法怀疑，“特别是‘杰克’的一些小动作，扔东西或者皱眉毛之类的，我想那都是你自己的揣摩，通常来说导演不会要求那些。”

他说的是塞巴斯蒂安演过的一部叫《列王传》的电视剧。塞巴斯蒂安在里面演了一个高傲却命运悲惨的王子。

也许是上一场拍了恐怖片的关系，《列王传》片场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劣质血浆味，差点导致塞巴斯蒂安过敏，让他差不多在整个片子里都是脸白如雪、嘴唇鲜红，为此还遭到了教堂的警告，勒令他提高演技，不得依赖吸血鬼的本能出演“邪恶”和“傲慢”。

塞巴斯蒂安有些不好意思，“我觉得我演得没那么好——这片子给砍掉了，不是么？”

克里斯笑着说：“这有什么，所有剧集最后都会被砍掉，当它们不再能赚钱的时候。”

“听起来你有经验？”塞巴斯蒂安小心翼翼地问。

“你说呢？”克里斯挑了挑眉毛，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。

现在是拍摄的间隙，正午的天气热得要命，而他们兴高采烈地坐在树荫里聊天。

塞巴斯蒂安看着克里斯的眼睛，克里斯的眼睛是毫无瑕疵的蓝色，就像万里无云的天空。

吸血鬼本性畏惧阳光和蓝天，但塞巴斯蒂安克制自己不去看那双眼睛的原因只是因为礼节。

长时间直视别人的眼睛是不礼貌的，塞巴斯蒂安不想克里斯讨厌他，一丁点儿都不想。

“每个演员的必经之路——不，我不是那个意思，”塞巴斯蒂安本来盯着克里斯的衬衣领口，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之后慌忙抬起眼睛，“那些电影也许没你想象你的那么好，但是你非常认真，你每部电影都非常认真。我是说，你很努力——”

他竭力解释，辅之以一连串手势，他想说克里斯的工作态度认真又投入，而且他角色的完成度都很高，即使片子本身不怎么样，也不该由他来负责，导演和编剧才是罪魁祸首，但他越说声音越低，在胸前挥动的手也越来越慢。

天哪，你有什么资格指教克里斯呢？克里斯是个明星而你只不过是一年见几次经纪人的小演员罢了。

他听到克里斯愉快的笑声，那笑声把他心中的不安和惶恐全都冲散了。

“得了吧，你就直说人人都拍过烂片，我不在乎人家说这个。”

克里斯的目光亲切又带着揶揄之色，刚染过不久的金发闪闪发光。

塞巴斯蒂安跟着他笑了起来，全心全意地笑了起来，阳光照进他的绿眼睛里，形成淡金色的光斑。

他不愿意听到有人说克里斯拍的是烂片，即使是克里斯本人这么说他也不好受，但克里斯的声音和目光能让他忘记一切，包括那些不愿意和不好受的东西。

克里斯看着他的笑容，感觉到汗水从自己发际渗出，一滴滴流到脖颈中去。

天很热，他还穿着厚厚的戏服，助理摆在旁边的风扇几乎没有任何作用，他想自己早该起身，准备下一场拍摄，但他还是坐着没动。

“那个也叫克里斯，是么？”他忽如其来地问，看着塞巴斯蒂安眨巴了一下眼睛，好像在脑子里搜索，然后咧开嘴巴笑了一下。

“是的，克里斯托弗·艾甘。《列王传》的男主角。”

“巧合是么？”克里斯看着他的眼睛，搓了一下自己的手指。

“我没想到这个。”塞巴斯蒂安坦率地说。

他从未把那个克里斯和眼前这个克里斯联系在一起过，娜塔莉在他面前津津有味地说起饰演雷神的另一个克里斯的时候，他也同样没有任何“巧合”的触动。

那完全不同。克里斯和所有“克里斯”、和所有人都完全不同，甚至和他饰演过的所有角色都完全不同。就像影子和光那么不同。

“这个名字太普通了。”克里斯笑着说。甚至他们正在拍摄的这部电影的编剧也叫克里斯，克里斯托弗·马库斯。

塞巴斯蒂安摇摇头，“‘史蒂夫’这名字也很普通，但对巴基·巴恩斯是独一无二的。”他冲克里斯展示手里的剧本，剧本被他翻过五十次以上，封面已经有点卷了，上面签着塞巴斯蒂安的名字，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。

塞巴斯蒂安的笔迹相当认真，就像儿童简笔画似的清晰可爱。

克里斯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剧本，弹在那个圆乎乎的签名上。塞巴斯蒂安因为他的动作睁大了眼睛，柔软的嘴角动了一下，好像拿不准自己该笑还是该皱眉头。

克里斯忍不住笑起来，轻快地把剧本从他手里抽出来放到一边，接着站起身。

“你说的对，巴基，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是好朋友。”

他开了个玩笑，朝塞巴斯蒂安伸出手，把他拉起来，一起走向片场。

塞巴斯蒂安的绝大部分戏份都和克里斯在一起，所以大家看见他们一起出现在拍摄场地并不惊讶，即使这场戏并没有巴基的戏份——在剧情里他这时候已经“牺牲”了。

被绿幕围起来的机舱里，扮演反派红骷髅的雨果·维文刚化好妆，正坐在驾驶座上慢条斯理地往手上戴手套。他的档期比较短，所以关于他的戏份要集中拍摄。

最后机舱决斗那一幕，克里斯和雨果已经拍摄了好几天，今天是最后一天。

克里斯去场记那里签名，雨果看见塞巴斯蒂安过来，朝他伸出手。

“瞧我看见了什么，这不是美国队长的小跟班么？”

雨果很少看超级英雄漫画，他对巴基·巴恩斯的所有印象就是“美国队长的小跟班”，不过他对塞巴斯蒂安倒是印象挺深，后者在秘密基地的铁桥上被他的脸吓到的那一段表演得挺不错。

要知道红骷髅的脸只是一个万圣节面具一样的塑胶套，肌肉质感要靠后期制作才能栩栩如生，但塞巴斯蒂安惊恐的表情让他充分感觉到了自己有多么可怕。

塞巴斯蒂安有些受宠若惊地走过去，握住雨果的手，“嗨，你好。”

雨果比他要高不少，又穿了高跟皮靴，他得仰着头才能看到这位演艺界前辈的脸——骷髅。

虽说大白天这骷髅头套一点也不吓人，但雨果的眼神和气势十足，只是站在那里，不说话也看不见表情，一种无形的压力和威慑已经散发出来。

塞巴斯蒂安很崇拜这样靠眼神和肢体动作就能演戏的演员，他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尊敬和仰慕，但又有些害羞。

迟疑了这么一下，摄像机已经对准了这里，塞巴斯蒂安赶快松开手，露出一个纯粹的、又有点傻兮兮的笑容。

“我得——”他想说我得走了，但雨果忽然把他拉转过来，从后面按住他的肩膀，手臂勒住了他的脖子。

“投降吧队长！否则你的小伙计就没命了！”他高声喊道。

塞巴斯蒂安有点不知所措，他本能地配合雨果演戏，两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试图挣扎。

他的目光看见克里斯正向这边跑过来，他穿着美国队长的制服，戴了头盔，跑得非常快，几乎一下子就跳进了机舱。

“放开他！”他冲雨果吼道，气势汹汹。

“我会让你们在一块儿的，队长，”雨果阴森森地说，爆发出一阵邪恶的大笑，“你们就到另一个世界团聚去吧！”

他大笑着，笑声从邪恶变得开朗，就像控制好了一样，接着他松开了手。

“没吓到你吧？孩子。”雨果笑着向塞巴斯蒂安道歉，朝乔挤了挤眼睛：“这招还是这么好用。”

“这招一向好用。”乔在摄像机后面发笑。他正在和编剧克里斯托弗·马库斯商量剧情，但被刚发生的一幕吸引住了眼睛。

“抓住小的，大的自然就跟来了。”马库斯补充了一句。他是美国队长的超级粉丝，对《美国队长》的漫画了如指掌。

“你敢碰他一根头发，我会用余生让你付出代价！”他用漫画里美国队长的夸张口气说，朝雨果扔过去一个看不见的飞刀。

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一起笑了起来。

“嘿，剧本里我比队长大两岁。”塞巴斯蒂安发出微弱的抗议，但是没人理他，只有一名同为吸血鬼的摄像师向他投以同情和好笑的目光。

克里斯没有笑。他脸上充满了愤怒和阴沉。

雨果是一个很有经验的演员，他在帮他迅速进入角色，按照情节这时候巴基已经掉下火车，英勇牺牲，但是实际拍摄还根本没拍到这个。虽说演员必须具备随时调动任何情绪的能力，但有必要的情绪铺垫对克里斯这种年轻演员来说总会好一点。

克里斯了解这一点，当然不会让雨果的好心白费。

雨果后退两步，走回驾驶座。

拍摄开始了。

红骷髅从驾驶座下走下来，拔出了蓝光手枪，对准史蒂夫。

“你大可以拥有众神的力量！你以为在胸口印了一面国旗，你就能拯救你的国家？”

他高声咆哮，冲史蒂夫频频开枪。史蒂夫穿梭着躲闪，寻找机会反击。

“我早就看到了未来，队长！未来没有国界！”

“那不是我的未来！”史蒂夫咬牙切齿地说。

他闪身而出，举盾挡住攻击，然后抓准时机掷出盾牌，一下子将红骷髅打倒在地，也打破了存放宇宙魔方的容器。

“你干了什么？”

红骷髅咆哮着捡起魔方，紧紧地握着它，脸上的表情疯狂、狰狞又扭曲，最后整个人陷入剧烈的颤抖之中，被能量融化分解，化为一道白光消失。

这一小段需要大量的后期制作，演员在表演的时候必须对着空气躲闪和遮挡，做出纵跳、飞扑、翻滚、后摔等各种动作。

盾牌飞行也要后期制作，克里斯只是做出投掷的动作。在彩排中克里斯已经练习过无数次这个动作，但是乔还是不满意。他要求克里斯必须在这个动作中表现出决绝、愤怒，类似狂飙突进的那种情绪。

这一个动作重来了不下二十次。

塞巴斯蒂安在旁边看着，深深地替克里斯担忧。他几乎想自己上去替克里斯投掷这个，这个动作的要点无非是强大的爆发力和平衡能力，对吸血鬼来说轻而易举。

但他不能代替他。

雨果的这一段戏分已经拍摄结束，他也站在旁边看着克里斯一次又一次掷盾。

“再来一次就可以了。”他低声说，不影响到拍摄。

“能行么？”塞巴斯蒂安紧张地问，“我不知道导演哪里不满意。”他语气里流露出些微抱怨，忘了在雨果面前掩饰。

雨果笑了一下，并不在意，说：“别忘了这片子还有一个名字——第一复仇者，他现在是在为你复仇，孩子，他必须得演出这一点。”

塞巴斯蒂安惊讶地看着他。

雨果还带着红骷髅的头套，但他的眼神已经毫无邪恶之意，“你们的关系对他很重要，也许他以前没认识到这一点，但你的死亡告诉了他，这世上有些东西是绝对不能失去的。一旦失去，就会被复仇的烈焰所吞没。他的怒火集中在这个动作上，他必须得表现出这个。”

塞巴斯蒂安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。

不出雨果所料，克里斯的下一次掷盾终于达到了导演的要求。

塞巴斯蒂安能看出来这一次动作确实是怒意十足，带着强烈的感情。

终于通过这条拍摄之后，克里斯一下子坐到地上，胸膛起伏，急促地喘息，因为始终闷在头罩里，眼眶周围红肿得厉害。

“没事吧？”乔问他。

克里斯摘下头套，气喘吁吁地笑了一下，“只是有点羞愧，天哪，美国队长可真的不能像我这么没用。”

工作人员三三两两地笑了几声，接着开始收拾器材准备下面的拍摄。雨果也离开了。

有人给克里斯递了一瓶水。

克里斯接过去，抬头一看，有些意外，“塞巴斯蒂安？我以为你早就走了。”他说。

“你还好么？”塞巴斯蒂安忧心忡忡地问，又递给他一罐还没开封的冷咖啡，“你可以敷一下眼睛。”他看见克里斯的眼眶周围还是很红。

克里斯接过去碰了一下眼睛，嘴里发出嘶的一声，过了一会儿，他笑了起来，转向塞巴斯蒂安。

“我的眼睛有点奇怪，是么？”不等塞巴斯蒂安回答，他继续说，“我父亲是爱尔兰裔，给了我一双像爱尔兰人一样敏感的眼睛。”他笑了笑，站起身，“走吧，我感觉好多了。”

他们走到休息区。克里斯的助理给他带来了午饭，顺便也帮塞巴斯蒂安带了一份。

“谢谢。”塞巴斯蒂安有些意外。

“不客气，孩子。”助理一本正经地说，在塞巴斯蒂安惊讶又郁闷的目光中走了。

克里斯大笑起来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
“这没什么好笑的。”塞巴斯蒂安的眼神委屈又无辜，但是又激起了克里斯新一轮的大笑。

直到笑累了，克里斯才停下来，擦着眼泪，“好吧，我保证自己不会这么叫你。”

他替塞巴斯蒂安打开饭盒，“吃饭吧。”

塞巴斯蒂安拿着叉子在手里转悠，有些腼腆，“其实没什么，你可以这么叫，”他耸了耸肩膀，“如果能让你高兴的话，毕竟你刚刚替我报仇了，不是么？”

克里斯一边往嘴里塞鸡肉一边苦笑。

“老实说，到后来我根本想不到任何人，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，只是一次又一次，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同一个动作。”

“可我能感觉到你的痛苦，即使不是为了我。”塞巴斯蒂安说，没有特意去区分自己和角色。他也是演员，他明白同一条镜头反复拍摄会给演员带来多大的疲劳和焦虑，这并不是对电影的热爱就能够完全解决的。

有时候演员们演戏并不一直都能在理性层面上体会角色，而是出于惯性和情绪——你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，但你拼了命的要坚持。

克里斯停下吃饭，转过头。

他惯常的笑容消失了，微微皱起眉头，眼睛专注又认真地看着塞巴斯蒂安，就像深邃的湖水。

“谢谢。”他说。

 

注：感谢漫威，让我认识了一打“克里斯”。

 

Ps：都说巴基的面罩挤脸，其实美队的面罩也很挤脸，这一幕克里斯一定拍得很辛苦，眼睛周围全肿了。红骷髅菊苣真是个魔人的小妖精。